蓉 顏
現代中國上演的人間悲劇
夜已深了,兩名警察將一名弱小的女子囚禁在勞教所的一個小房間裡。 這樣的日子她已經過了幾個月⋯⋯
她是一名法輪功學員。「法輪功」又叫「法輪大法」,是一種基于佛家理論的修煉功法。在過去的二十年中,法輪功遭受了中共政權殘酷的迫害。那時候,有數以百萬的人如上面那名女子的悲劇一樣,面臨著一個個可怕的夜晚。
值得一提的是,於2004年5月7日在中國瀋陽市龍山勞教所發生的一起在押女子逃脫事件。
只是,她並未獲得自由。
這位試圖逃離勞教所的女子名叫高蓉蓉,她已經被電棍連續電擊了七個小時。這時,房間內一名被綁在椅子上的在押人員突然心髒病發作。就在警察出去找上級的空當,高蓉蓉從二樓的窗戶跳下,她的兩條腿自腳跟至臀部多處骨折——但她活了下來。
在醫院裏,高蓉蓉的兩位姐姐與勞教所之間展開了一場荒誕又悲哀的較量。 那名施暴者,那個把高蓉蓉的臉電擊到毀容的虐待狂,在她的病房裏守了數月之久。與此同時,高蓉蓉的姐姐們也必須想方設法,突破當局瘋狂的打壓和掩蓋。
心碎欲絕的家庭對抗毫無人性的國家系統,這在當時還鮮有所聞。然而在中共的國家暴力之下,高蓉蓉絕非唯一的受害者。連同為她策劃了第二次出逃的兩位姐姐,她們所展現出的不屈精神讓電影《瞞天過海》Ocean’s 11遜色。這種對抗恰恰見證了迫害終將是徒勞一場。
高蓉蓉和家人的挺身而出,直面世界上最殘暴的政府。 她們勇敢的把偷拍的高蓉蓉毀容照片和視頻曝光出來,冒著生命危險向世界揭露中國政府極力掩蓋的事情。
以下是來自高蓉蓉的姐姐高薇薇和高莉莉的第一手資料:
我們是在2004年5月14日第一次意識到出事了,當時我們試圖去龍山勞教所探望我們的妹妹高蓉蓉,結果發現之前規定的探視日被取消了。
我們不斷敲門,一位老年警衛聽說我們是高蓉蓉的姐姐之後,讓我們進去了。 他沒有讓我們像往常一樣登記後,再去專門關押法輪功學員的地方,而是直接帶我們去了大門對面的辦公樓。
兩名警察出來接待我們。 女警是第二病房負責人——王靜慧。 我們問:「讓我們到這裏來,是我們妹妹出什麽事了嗎?我們要見妹妹。」她回答,「高蓉蓉在幹活時受了點傷。」
男警說:「高蓉蓉從樓梯上摔下去了。」高莉莉馬上追問:「是我妹妹又被毆打了吧?是你又打她了吧?你是不是就是唐玉寶?」
高薇薇和高莉莉冒著生命危險將照片和視頻帶出醫院。
沒有她們的勇敢,世界將永遠不會知道發生在她們妹妹身上的事。 她們將講述此事視為畢生使命,每當觸動一個人的心靈,她們便感到被賦予力量。 向薇薇和莉莉發送支持信息,讓她們知道又有人知道了高蓉蓉的名字。
試想,您和一名男子相對而立,是他讓您姐姐飽受痛苦慘遭毀容。
試想,當您姐姐流連病榻垂死掙紮,這個人卻站在對面謊話連篇為自己狡辯,毫不避諱你的雙眼。
試想,他聲聲威脅,如果你哭泣將面臨迫害。
「在中共統治下的中國長大,我們姐妹幾個必須一直彼此守護,因為從來都沒有安全感。 但是,只要我們在一起時,我們就很幸福。」姐妹當中年紀最長的高莉莉說。
從窗戶跳下的六個月後,高蓉蓉繼續在醫院遭受折磨。 後來她寫下了關于那個時期的文字:
當我第一次被送到沈陽中國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時,我會時常被擔架床推著去做檢查。 許多病患和家屬都圍著我問,「你這臉是怎麽弄的?」 我的家人便會講述我在勞教所遭受的電擊酷刑。警察隨即粗暴阻止,並威脅要抓人。
有次在電梯上,有人向我家人詢問我的情況。當我大姐高薇薇告訴他有關酷刑迫害的事情時,勞教所管理科的畢印紅竟揮拳要打我大姐,並威脅說要報警。
警察每次都驅趕圍觀的人們,圍觀者不聽他們的,不走。警察氣急敗壞大叫道:「怎麽了,我們就電她了!」警察蘇志忠和王春梅在走廊大聲喊叫:「我們就是用電棍電她,就是要把她往死裏電!」
9月底中午的一天, 30多歲的第三大隊男警蘇志忠喝醉後就睡在我房間的沙發上。 他解開褲子拉鏈,那畫面不堪直視。 我73歲的母親叫來女警趙英傑,讓她把蘇志忠叫出房外。 蘇志忠在走廊上惡語連篇詛咒不斷,甚至要來毆打我的母親,被其他警察拉住了。 他狂砸我的門,驚動了這層樓的所有人,人們紛紛走出來看是怎麽回事。 就這樣蘇志忠提著褲子瘋狂詛咒了兩個多小時。
您現在可能會問:「等等,為什麽這位女士會被關進勞教所?」
的確,她的故事令人深思。
和之前的記述一樣,高蓉蓉還悄悄寫下了以下文字:
我出生于1968年2月1日。1990年畢業于沈陽財經學院會計系工業會計專業。 後就職于沈陽魯迅美術學院,先後在審計處、財務處工作。
1996年我讀了《轉法輪》一書, 從書中了解到人生的真正意義。我因此開始遵循真、善、忍的原則做一個好人,一個道德高尚的人。 法輪功的修煉使我工作更加認真勤奮,待人更加友善誠實。
上世紀90年代後期,中國各地約有7千萬至1億人修煉法輪功。 截至1999年,練習這種打坐修身功法的人數比登記在冊的共産黨員還要多。
中共黨魁決定鏟除法輪功。 任何拒絕放棄信仰的修煉者都被抓進勞教所、監獄及迅速發展起的以工業化迫害為目的複合機構中。萬千修煉者在這些黑暗之所身名隕滅,再也不曾走出牢籠。
沒有人想到法輪功修煉者會攜起手來堅持信仰,拒絕屈服。 在此之前中國從未出現過這樣的民間社會運動。
1999年4月25日起,警察開始對本地所有法輪功煉功點進行調查。魯迅美術學院校園內的煉功點也在其中。在上級領導的施壓下,學校負責人禁止我們在校園內煉功。我們繼而轉到校外,在居民區的路邊煉。
校黨委書記,人事部和安保人員來監視我們。校團委、學生會和宣傳部收到對我們「監察不力」的诘責。
大學畢業後,我一直在沈陽魯迅美術學院審計處工作。這是一個敏感部門。 1999年5月1日以後,學校領導找我談話,要求我不要組織人們煉功,被我拒絕了,隨即我丟了工作。
瘋狂的鎮壓無處不在,政府機關、媒體、公安局甚至是學校裡。隨著鎮壓的升級,政府新成立的專屬鎮壓機構「610辦公室」在每個城市、每個縣鎮、每個鄉村裡甚至站點,組織宣傳,加強迫害的力度。
在中共統治下的中國,信仰真空。這讓法輪功這門簡單易學的氣功修煉和其闡述的佛家法理,在百姓中迅速傳播。它讓人們在了解生命意義的同時,獲得健康的體魄。面對隨之而來的鎮壓,修煉者們開始合力抵制。
1999年7月20日,在得知當地一些輔導員被抓捕抄家後,我決定去遼寧省委上訪,和許多上訪者一起被抓進瀋陽市體育場關押。
後來我計劃再次上訪,於途中被捕。依舊被關在體育場裏。
此後我震驚地看到所有的電視台都在播放官方的宣傳節目,包括構陷法輪功創始人和法輪功修煉者。由于在當地上訪無效,我決定必須去北京繼續上訪。
當我第一次來到天安門廣場時,就有警察來問:「你是法輪功?」我回答:「是的。」我便立刻被抓進前門派出所。
後來,我被帶到了北京金山飯店。來自瀋陽的警察試圖從我這裏得到其他修煉者的下落,被我拒絕了。他們開始暴打我,猛揪我的頭發,踩在我的脖子上,拳打我的胸部。當他們要帶我回瀋陽時,我逃脫了。
又一次,我在天安門廣場跟人談話,一名警察過來問:「你是法輪功嗎?」我沒有回答。盡管如此,他們還是逮捕了我,將我送往前門派出所。
我被帶到了遼寧駐京辦。他們為了防止我逃脫,不讓我穿鞋。後來我被帶到瀋陽市丹南派出所,我趁夜從那裏逃脫。
1999年10月1日前夕,我在北京第三次被捕。瀋陽市公安局跟和平區公安局的警察為了知道我在哪裏,毆打我70多歲的父親。
與眾多法輪功修煉者一樣,高蓉蓉姐妹對自己的信仰無比堅定。
數次被捕,又數次逃脫——高蓉蓉被輾轉關押在遍布北京市的衆多拘留所中。
迫害的規模超乎常人的想象。在短短的幾個月中,數百萬無辜的人遭到警察的秘密迫害。法輪功學員很快就意識到他們正在為自己的生命而戰,因為中共對他們的迫害絕不留情。
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法輪功修煉者前往北京。有些人試著在天安門廣場上呼籲停止迫害法輪功,而他們面臨的是當即被捕,送進前門派出所。也有一些人試著為自己或家人提出正式的反迫害訴訟。
他們相信只要真相被披露出來,只要人們知道煉法輪功的是好人,電視和報紙上宣傳的都是政府的謊言。他們相信如果足夠大聲又清晰地講出真相,世界會聽到他們的聲音。
每一天都有數千名法輪功學員懷著同樣的心情站出來,高蓉蓉就是其中的一個。
由于沒有地方能上訪,我們法輪功學員不得不去天安門廣場發聲。天還沒亮,廣場上就已經有警察巡邏。他們問我們是不是法輪功學員,然後就開始抓捕我們。被抓的學員被送到前門派出所,關在一個大鐵籠子裏,甚至連上廁所都不許。
後來我們被轉移到豐台體育館,最後被關押在北京周邊的派出所和拘留所裏。
那天晚上,我被送到北京西客站拘留所,在那裏我被搜身審訊。因為我們每個人都拒絕說出自己的姓名,警察只好給我們編了號。看守們用高音喇叭大聲播放汙蔑法輪大法的廣播。
我絕食抗議13天,後來被強插鼻管灌食。隨身帶的大法書都被收走。兩周內,幾十名學員被戶口所在地的警察帶走,最後只剩下我和另一位老年學員。
1999年12月29日,警察直接將我押上火車,不再讓我們留在北京。這次拘留超過60天,沒有經過任何正式的法律程序。我甚至還得為自己支付300元的夥食費和火車票錢。
回到瀋陽後,我開始流離失所。 2000年2月,我在回家時再次被捕。警察說,他們已經在我住的公寓外嚴密監視了十來天。我的一套大法書被搶走。
一年後,高蓉蓉被送往臭名昭著的馬三家勞教所,拘留了三個月。在世界所有的恐怖之地中,馬三家首當其沖。
高蓉蓉稱這段時間是她人生中「無望的三年」。
無休止的勞作與酷刑,殘忍的精神折磨。在這裏,獄警們為了摧毀人們的信念而對他們不間斷地洗腦,甚至可以持續數日無眠。
在這三年當中,馬三家勞教所殘酷而有序地摧毀著高蓉蓉的神志,直到她在精神上完全崩潰。而這正是馬三家勞教所及此類機構存在的目的。
馬三家勞教所的洗腦方式是使人的大腦麻木,迫使人摒棄內心之中的善良和信念。這種精神上的迫害極其恐怖!
那些日子裏,因失「真、善、忍」三年,我也失去了生命的意義。這令我極度沮喪,滿懷痛苦。
2001年1月,我在刑滿之前獲釋。然而等待我的並不像宣傳中的那樣: 「對服刑結束學員的政策非常好。」 相反,對我的迫害仍在繼續。
高蓉蓉在當局制造的惡夢中掙紮著,雖然仍被定期騷擾,但她還是努力試圖重建自己的生活。
最可悲的是,雖然她在馬三家被迫放棄修煉法輪功,但是現在她發現自己在痛苦中徘徊。
我的心中尚存一絲善念,這促使我在人間探尋能夠指引我成為好人的信條。我發現在我內心深處,「真、善、忍」仍在指引著我,「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仍在警醒著我。
經曆了漫長的迷亂與掙紮,我最終意識到人不可以背離「真、善、忍」而活。2003年5月底,我開始覺醒,我決定繼續修煉法輪功。
就在高蓉蓉又重新開始修煉法輪功的一個月後,一位朋友的妻子將高蓉蓉據報給警察。
經過三年勞教,被釋放不過幾個星期的高蓉蓉再次面臨另一場牢獄之災。
2003年7月8日,我被送到瀋陽市龍山教養院。那裏的警察為逼迫我放棄信仰,采取了各種體罰和洗腦手段。當天,在門口由于我喊「法輪大法好」,二大隊副大隊長唐玉寶過來兩拳打在我臉上,當時臉就腫了,一只耳朵聽不清聲音,持續了好多天。
之後,我遭受了四天連續二十四小時罰蹲的折磨,控制我喝水、上廁所。當時我的腳後跟都壓扁了,兩腿的筋和肌肉疼痛難忍,持續了兩個多月。又由于壓迫胸、腹腔,腰、腹部拉扯得火辣辣的,內髒嚴重擠壓受損。在這種情況下,唐玉寶還用本夾打我的臉,並安排人輪番向我灌輸謊言,我的身心受到嚴重的傷害,一度頭腦不清,又落入謊言欺騙的陷阱。後來我清醒了,2004年2月16日寫了堅定修煉的聲明。
我被迫參加每天十幾小時的勞動,幹的活有毒,比如做蠟、做花等手工藝品,我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前胸、後背、頸肌、肩胛都很痛,手、胳膊都累傷了,眼睛疲勞得不行,衣服都洗不動。特別是2004年春節前後,我感到惡心、幹嘔、肝疼、胃痛,跑跳幾下心髒都承受不住,渾身無力,人瘦得皮包骨。在這種情況下,二大隊大隊長王靜慧卻說我身體沒事兒,思想有問題。
中國勞教所將徹底改造人作為目標。酷刑折磨即是必然手段。整個系統的設置即要讓被關押人員承受極大的痛苦。
任何的反抗只會帶來迫害的升級。
然而,高蓉蓉從未停止過抗爭。
2004年3月22日,唐玉寶讓王吉昌、曾小平兩名警察將我拖到管理科,唐玉寶進屋對我拳腳相加,開始電我。管理科和一、二大隊許多警察在場,都未阻止。
之後,唐玉寶把我雙手铐在暖氣上,用電棍不斷的電擊我的臉、頭、脖子、手、腳、腰等部位。
一大隊大隊長嶽軍和楊敏先後進來問了句「怎麽了?」管理科科長王學濤也進來看,說些無關緊要的話。隨後李鳳石來了,先勸我「轉化」,見我不為所動,就開始誣蔑法輪功及學員,最後惡狠狠的說:「專制機關是幹啥的,手铐、電棍是幹啥的,不信治不了你小小的高蓉蓉。」
在我身體損傷這麽嚴重的情況下, 3月23日二大隊副大隊長梁真還讓勞教人員石靜硬把我背到奴工車間。兩天後,又把我送到一大隊,由龍山和張士教養院組成的幫教團對我洗腦近半個月,不讓我睡覺。
高蓉蓉就這樣被折磨到瀕死邊緣,再要求做奴工——要是不能達到要求的產量,就要承受更大的肉體折磨。
與洗腦相比,這生不如死的肉體折磨竟顯得更容易承受些。這也許是為什麼這裡的在押人員都寧願做些苦工。
一次洗腦教育之後,一名關押者給了高蓉蓉一份法輪功創始人李洪志先生發表的文章。這對於高蓉蓉來說像是得到聖經般神聖。然而悲劇發生了,與她同一監室的在押人員發現了這篇文章,並向獄警檢舉。
正是這一次,釀成了2004年5月7日的慘劇。
2004年5月7日上午10點多,我被叫到二樓大隊長辦公室。我身體虛弱無法上工,姜兆華、王吉昌卻逼迫我幹活。姜兆華開始踢我、打我耳光,並用兩根電棍電我的臉、手,王吉昌把我铐在暖氣上。
這僅僅是個開始。
被受到如此殘暴的折磨後,她仍然被拉去做奴工——然而誰也不知道這竟是她最後一次做工。
下午3點左右,我又被叫到二樓大隊長辦公室,唐玉寶氣急敗壞,和姜兆華把我按在地上開始電我。
他們邊電邊問:「經文哪來的?只要說出來今天就完事。」見我不說,又說:「只要幹活、戴胸卡就行。」我仍然不答應,唐玉寶說:「我今天非整死你不可!」「我扒了警服也要跟你幹,我有的是時間!」還說,不行他和別人換班,要連續長時間迫害我。
電我的同時,唐玉寶用穿皮鞋的腳猛踢我的大腿、小腿,用鞋跟跺我的腳,被打之處留下青紫色淤傷。下午4點,姜兆華下班走了,唐玉寶電我至晚上9點多。
漫長的6、7個小時的電棍酷刑,我是在極度的痛苦和恐怖中度過的。唐玉寶一直拿兩根電棍同時電擊我的臉、耳朵、脖子,在同一部位電擊時間很長,還重複電擊,我在電流擊打中渾身抽動,手铐和暖氣管子不停的撞擊震蕩,手腕被卡出的傷痕至今還有,之後兩個多月手臂發麻。
在高蓉蓉的自述中,其中的一點令人髮指。這一系列的酷刑折磨中,有多少警察和看守經過,看到過這一幕。有些警察一起動手,有的人留下幾句嘲諷的話,還有人低頭默許。
岳軍又把勞教犯人組長——石靜叫來把我前額的頭發剪得極短,對我進行人格汙辱。值班警察騰吉良拿來一個「床頭卡」作為胸卡別在我的衣服上,還翻出我父母的照片擺在辦公室,說讓我父母看我被電的情景。他們狠毒的說:「就讓你父母看著!」警察曾小平進來,拿一面小鏡子對著我,讓我看被電擊毀容的臉,他還說這是我自己造成的。
她承受的是肉體的折磨,名譽的屈辱,精神的摧殘。而這一切,獄警都告訴高蓉蓉這是「她自己造成的」。
我的整個臉、耳朵、脖子、後背、腳腕等多處被高壓電棍反複電擊,皮肉被燒灼得隆起、起泡、焦糊。臉腫大得高出一拳,嚴重變形。眼睛僅剩一條縫,有黃豆大的黃水不斷從我臉上滲出。頭發粘在臉和耳朵上,脖子上的泡有拇指大。特別是電棍重新落在傷處,那種痛苦的滋味真是生不如死。
直到到晚上9點,有一勞教人員突發心髒病,唐玉寶去處理,這樣他才暫時放下手中的電棍。我從下午至晚上铐在暖氣上被電擊,唐玉寶不允許我上廁所。唐玉寶走後我向值班隊長騰吉良要求上廁所,在廁所遇到同監室的法輪功學員和兩名勞教人員,她們看到我驚呆了,認不出我了。一個問「這是誰呀?」另一個說:“這是高蓉蓉嗎?太可怕了!”
從廁所出來後,值班隊長騰吉良沒讓我回宿舍,又把我關回辦公室。
站在這個血腥的辦公室裏,唐玉寶隨時回來會繼續施暴。「整死你!」的威脅、惡警們恐怖的面孔和數次的身心折磨,讓我心力交瘁,不知這漫漫長夜面臨的是怎樣的摧殘。
在極度痛苦的煎熬中,我環顧四周:辦公室的門口,騰吉良在門外把守,唐玉寶隨時會從這個門口沖向我,辦公室內擺著電擊我用的電棍和手铐,只有我身後的窗戶透出一線安全。我不能等死,我從二樓辦公室的窗口躍窗求生。後來醫院診斷為左腿股骨頭骨折,骨盆兩處斷裂,右腳跟骨裂。
高蓉蓉的舉動驚動了整個勞教所。他們沒有辦法只好將她送去醫院。接下來的幾天,高蓉蓉生命垂危。因為各方都怕承擔責任,她在不同的監獄醫院間折返。
勞教所的警察也攪入官僚的程序中。他們只想將高蓉蓉接回勞教所,這樣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控制在他們的手中。勞教所並沒有通知高蓉蓉家屬,直到她的姐姐碰巧來看她,事情才敗露。
除了遭受折磨的骨折和傷口外,高蓉蓉還患有營養不良,腎臟衰竭,嚴重的皮疹,並且持續發燒了幾個月。 她完全依靠靜脈注射,最終她手中的血管全部硬化。 她太虛弱了,無法進行手術,而且由於她長時間臥床,筋骨無法正常癒合。
每當醫生想要對骨折進行手術時,高蓉蓉發燒都會預防骨折。 她臥床不起,非常虛弱。
當然,她如此不堪一擊的狀態也沒有阻止警察對她的迫害。 有時一天會有數十人來到她的病房,向醫生輪番施壓,要求醫生出具無警察暴力致傷的證明。 警察、便衣、省委、市委領導……沒完沒了。
無論怎樣,龍山勞教所的警察都會來看著她。
剛被送到「醫大」時,經常需要用手術車推出去檢查身體。來看病的患者和家屬圍著問「這臉是怎麽弄的?」我的家人講龍山教養院電擊的事。龍山警察粗暴的阻止,並威脅家屬,說要報110來抓人。
參與迫害我的兩名警察曾小平、王吉昌也被安排在「醫大」把守,我的精神壓力可想而知。
9月下旬的一天中午,三大隊30多歲的男警察蘇志忠醉酒後躺在我病房裏的沙發上睡覺,他把褲子也解開了,極其不雅。我母親把女警察趙英傑叫來,趙英傑一看確實太不堪入目,把蘇志忠叫到外面去了。蘇志忠在走廊破口大罵,要打我73歲的母親,其他警察自知理虧,攔住蘇志忠,母親才幸免于難。他又砸我的病房門,把其他病房的群衆都吵出來了,看他雙手拎著褲子,撒野2個多小時。
龍山警察每次都驅趕圍觀的群衆,群衆不聽他們的,不走。龍山警察氣急敗壞,多次當衆大喊大叫。二大隊副大隊長梁真說:「電了,就電了!」警察蘇志忠和王春梅在走廊大聲說:「電就電了,電死!」
在接下來的五個月中,高蓉蓉的兩位姐姐,母親和父親要麽陪著她在醫院裡,要麽奔走於政府機關,要求將高蓉蓉釋放。
他們在市政府取得一些進展,然後即被告知這是省級問題。他們在省政府那裡剛有一些突破,又被推到政法部門,610辦公室,去解決。
他們幾乎找了所有可找的部門。 期間有好心人幫忙,但隨後該人即被調職,他們又再次陷入僵局。
五個月後,他們知道必須自己想辦法救出高蓉蓉。
直到從醫院脫身前的一個多星期,我才逐漸恢複,能吃少量東西,停止了輸液。我從未坐起過,瘦得皮包骨頭,體重只有60斤左右,胳膊舉起來就發抖,大小便在床上躺著,底氣不足,每日低燒,左腿不能動,腫痛,醫生說是「陳舊性骨折」。
為了使高蓉蓉獲得釋放,家人一級級的上訪和努力,使高蓉蓉事件引起了中共高層的關注。
除了警衛和來自各個政府機構的來訪者外,她住的軍區醫院給她的病房設置安全級別極高的保衛措施。 拜訪她的任何人都受到盤查和搜身。
2004年10月5日,一群法輪功學員策劃了一場大膽的營救行動。 高蓉蓉雖然身體重傷,但她的勇氣不減。 他們帶著高蓉蓉,突然消失於那個秋天的夜晚。
事發的10年後,高蓉蓉的姐姐詳細闡述了當天的行動:
在蓉蓉被營救後,中共610為了找到蓉蓉,把我們家外城市的親屬的單位都騷擾遍了。
父母為了我們的安全,一直不讓我們再回到老家瀋陽。
為了避免蓉蓉被送到海外,當時的前中共主席江澤民、羅幹、公安部部長周永康,也是這場迫害的元兇,直接到沈陽督鎮、地毯式的搜捕我妹妹高蓉蓉和營救他的法輪功學員。
為了盡快抓捕高蓉蓉,瀋陽市司法局曾讓交通廣播電臺連續播放「一位弱女子被人劫持,市司法局熱心幫助家屬尋找弱女子的下落」,並稱「高蓉蓉的家屬有重謝」。
一時間,公安,鐵路,公交部門,周邊城市的居委會,都接到瀋陽司法局的指示,尋找蓉蓉的下落。
高蓉蓉和幫助營救她的法輪功學員成功脫險。可是沒過多久,他們再次被抓,這一天是2005年3月6日。
她還要逃多少次? 一個弱小的身軀可以承受多少苦難? 直到她離開這個世界,她似乎才能擺脫他們的枷鎖。
2005年6月16日,在電擊事件發生的一年多後,她終於抵不過去那殘酷的迫害,撒手人寰。
她的姐姐繼續講道:
父母多方打聽,費了很多周折才得知蓉蓉被關押在馬三家勞教所。但他們還是對我們隱瞞蓉蓉的消息,怕中共邪惡之徒再對我們下毒手。
我們不知道在蓉蓉再遭綁架的那3個月裏,她是經受了怎樣的摧殘。之前在馬三家的監獄醫院裏,蓉蓉一直遭單獨關押迫害,父母找遍了各級部門,都爭取不到見蓉蓉一面。
馬三家女惡警所長蘇境,不但親自出面阻擋父母見到蓉蓉,還一直撒謊欺騙兩位老人,說蓉蓉很好。有一次,母親一定要見蓉蓉,蘇境竟然招來當地公安要綁架母親。
我們聽說羅幹,「610辦公室」主任,親自下令對蓉蓉的案子要「處理好。」並封鎖蓉蓉被迫害的信息。
周永康親自竄到瀋陽指揮抓捕蓉蓉和營救她的法輪功學員。
據可靠消息,在蓉蓉被迫害致死後,遼寧省政法委責令遼寧省檢察院把給蓉蓉做的驗傷報告及照片等材料,整理了3大口袋卷宗,上交給政法委。檢察院已無權過問了。在蓉蓉被迫害致死後,蓉蓉在她的工作單位瀋陽魯迅美術學院的檔案,被610全部取走。
我們家人至今沒有看到蓉蓉的遺體;有關部門幾乎是同時處理了蓉蓉的遺體。
這是一個悲慘的故事,更重要的是,這些身著警察制服的罪犯借職務之便有效的掩埋了他們的罪行。
這起事件,從未對任何涉案人員提起任何指控。
高莉莉和高薇薇最終設法逃離了中國,並提供了更多證據。 她們知道,高蓉蓉的含冤之死無法獲得世間的公正。她們也明白時間無法倒流,她們終將無力改變過去。
但是她們希望,如果她們繼續堅持下去,如果她們繼續向世界講述在高蓉蓉身上發生了什麼,如果更多的人能夠知道「高蓉蓉」這個名字,她們也許就能改變未來。
感謝您跟隨我讀完了高蓉蓉的故事。高莉莉和高薇薇一生致力于講述發生在妹妹身上的事情。 如果您想向她們發送支持信或表達您的愛心,請在下方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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